花吟只觉得周身都凉了,她了解南宫瑾,她知道此刻最合他心意的做法就是一声不吭的陪着他,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

    但是,不能啊!万一他要生一天气,那外头的人,岂不真是要冻死几个了!

    “大人听说您早上没怎么吃?”

    “……”

    “听说您中午压根就没吃?”

    “……”

    “哎呀呀……这帮奴才,怎么我才回去了一天,就对大人的饮食这般的不上心,难怪大人要生气了!大人不吃饭,又怎么有力气写字呢!我得批评批评他们去……”她这般自言自语着就推了门出去。

    南宫瑾蹙着眉头懒得搭理,心头不屑,耳里就听到花吟在外头狗仗人势般将外头跪着的人一顿痛骂,骂过以后又嚷嚷着,“还不将少爷的饭菜酒水热过了再端上来,快去!”

    南宫瑾几乎都能想象得到,这孩子一面嘴里做着恶人,面上却挤眉弄眼的做着好人。他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不高兴。因为他的权威被挑衅了,这让他很不爽。

    不一刻,饭菜酒水就被端上来了,一一被摆在圆桌子上,有个小丫头大概是跪的久了,刚进屋腿闪了一下,花吟眼明手快,急急扶住她,接过托盘,俩人同时暗自吁了口气,又见花吟朝那小丫头挤了下眼,让她连同送餐的其他人都悄悄的退出去,而后颠颠的跑到南宫瑾跟前请他用饭。南宫瑾突然就朝她笑了一下,直笑的花吟的心肝都跟着狠狠颤了一下。

    “谁……给你这个权利让门外受罚的人都散了去的?”南宫瑾慢悠悠的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看上去姿态闲适优雅,低垂着眸,看不清情绪。

    花吟故作镇定,面上却眼珠子转了又转,左右看了下,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而后挨近了南宫瑾。

    因她模样太过滑稽,就连南宫瑾都不自觉地凝神细听她想说什么。

    只见她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道:“我是您的心腹啊!”

    南宫瑾眉头一挑。

    花吟咧嘴憨笑,而后自动自发的开始给南宫瑾布菜,又讨好道:“我再给您捶捶。”

    南宫瑾突然笑了声,听不出喜怒,“心腹是吧?”

    “嗯嗯,”花吟的小拳头在南宫瑾后背百般讨好的捶着。

    南宫瑾耳根一动,听到了屋外有轻微的动静,面上微冷,嘴上淡淡的开口了,“那你就自己出去跪着吧,我不叫你起来,你一动也不许动。”

    花吟手一顿。

    “还不去?”南宫瑾加重了语气。

    花吟这会儿怕了,忙侧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瑾大人,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宰相儿子肚里能撑船,求您饶了我这回,下回我再也不敢了。我给您捶腿,我给您捏脚……”

    南宫瑾却陡然变脸,眸中尽是犀利如鹰的警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给你几分颜色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心腹?可笑!我平生最恨人在我跟前耍小聪明!更不要试探我的底线!若是再敢违逆我行事,我会叫你们死的很难看!滚出去跪着!”

    花吟的一张脸瞬间变的惨白,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唇颤抖,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而后只见她缩着背弓着腰应了声是,一身灰败的退出了房门,临出门时,她突然又顿住了步子,小声道:“大人,你生气归生气,可是饭还是要吃啊。”

    南宫瑾眉头一松,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是他没说话,过了会,只见他往凳子上一坐,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灌下,而后猛的朝窗口掷去,冷呵了声,“滚进来!”

    窗户翻动,一个黑影滚了进来,乌丸猛直接单膝跪在地上,“手下知罪,请主子责罚。”

    南宫瑾冷哼一声,道:“你想偷听什么?”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关心主子有没有吃饭?”

    “哦?花谦怎么突然回的相府?”

    “……”

    南宫瑾冷哼,“我看,你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了吧?”

    “属下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啦!丞相派人去万花楼盘查素锦,不是从你手下调的人?”

    南宫瑾正发怒,就听外头有报,说吏部衙门有事,请侍郎大人过去一趟。

    这样的雪天南宫瑾是极不喜出门的,心中有些不悦,却也换上了厚衣裳走了出来,开了门迎面一阵凉风,他打了个冷战,见花吟正跪在雪地里直打哆嗦。抬眼一扫,廊下站着许多人都一脸关切的看着花吟。

    南宫瑾突然就恼了,谁要是越过了他比他更得人心,这是犯了他的大忌。更何况他正需要拿人作筏子,因此回头冲乌丸猛说:“你就不用跟去了,留在这看着他吧,免得有人偷偷的让他歇着,或是拿了东西给他取暖。他不是要做好人么?就索性让她一次性做个够!要是敢有人往夫人那通风报信,你就那人连同花三郎一同扔到后院的湖里去,要是他敢昏过去,就用凉水泼他!”

    花吟不可置信的看向南宫瑾,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惹着他了,居然引出他这么大的怒火。

    其实她哪里知道,南宫瑾这般分明只是杀鸡儆猴,而南宫瑾自己也不明白,他越能感觉到自己心头那丝丝的不忍就越想折磨她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南宫瑾刚走没多久,天空就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没过多久就将花吟完全盖住了。

    花吟觉得吧,这就是个命。

    没有谁对谁错,没有值与不值,她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赎罪。那些上辈子被她加害过的人不会来害她,就有阎罗王南宫瑾来治她。

    也好,也好。

    反正这辈子他们是注定纠缠不清了,如若真要死在他手里,那么也得她先亲手将他拽下地狱,绝不叫上辈子的悲剧重演。

    花吟倒地的瞬间,耳里是几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心想:坏了,不是要拉着南宫瑾一起下地狱吗?自己怎么就先下去了!

    再次醒来,四周暖融融的,睁眼一瞧竟然是娘亲一双哭红的眼。

    花吟以为自己看醋了,又睁了睁眼,却听有人惊喜的喊道:“醒了!醒了!阿弥陀佛。”

    花吟想说话,嗓子却干裂般的疼。头很疼,刚要抬起就跟要炸裂一般。

    花容氏忙按住她,柔声安慰。

    原来那日自花吟走后,花容氏一直惴惴不安,大概是母女连心吧,花容氏老觉得要出事,而后实在忍不住就让张嬷嬷带着翠红一起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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